就像理科生夢想著清華,文科生惦念著北大,喜歡戲劇、影視的人時刻關心著中戲和北電一樣,在美術界,也有一個頗有分量的名字——中央美術學院。在不少人心里,它是中國美術界的最高學府。近日,建校90周年的中央美術學院用新建成的美術館和若干展覽與所有美術愛好者一起歡慶了自己90歲的華誕。中央美術學院能有今天的成就正是一步一個腳印的成果,如果沒有早年間的傾心灌溉,如今的這棵大樹也不會生長得如此茁壯,這一點,美院成立之初的學生感觸頗深。

1948年作為民國學生考入北平藝專,到1952年畢業(yè)時便光榮地成為中央美術學院畢業(yè)生的金高,每逢回憶起50多年前自己上課時的情景,都難免要羨煞旁人。原來在金高上學的年代,學生的一年級教學會由徐悲鴻先生親自任課,戴澤輔助。

這在今天聽來簡直是天方夜譚。無論是怎樣起稿、怎樣觀察、怎樣校正修改、怎樣收束一幅畫,還是紙張、鉛筆之類工具的用法,都在徐院長的講演之列。金高記得當時有位學生自作主張將炭黑涂滿全紙,擦出石膏的亮部,徐先生進來后一聲不響地親手涂抹干凈,然后告誡全班要信守步驟,不可胡來。平日學生若是出外寫生,回校后,他也常會親自跑去宿舍看他們的作品。無論從培養(yǎng)學生還是其他各個方面,中央美術學院都一直把“為中國造型”作為己任,在這次主題為中央美術學院校史文物展的展覽上就能看到這90年來學院的良苦用心。

這一次,學院還特意選擇在90周年誕辰之際開放全新的美術館,為校園再添一座充滿藝術設計感和實用性的建筑。這座被譽為中國最現(xiàn)代化的美術展覽館由日本著名建筑師磯崎新主持設計,它的建筑面積近1.5萬平方米,地上部分為主要展廳,地下部分則將是一間巨大的藏畫室。從外觀看去,微微扭轉的三維曲面體虛實參半,天然巖板的幕墻配以最現(xiàn)代性的類雕塑建筑,恰好與中央美術學院內(nèi)斂低調(diào)的特質(zhì)相契合,也與校園內(nèi)吳良鏞先生設計的深灰色彩院落式布局的建筑物巧妙地融為一體。任何事物的名氣都是要靠著自身的作為而得來的,而作為一座美術學府,中央美術學院最大的作為則是培養(yǎng)了一代又一代的名家與大師。

在為了慶祝學院建成90周年而舉辦的眾多展覽中,中央美術學院名師捐贈作品展也由此變得最為搶眼。人們常說,聽一首老歌腦海里就會像電影膠片一樣使昨日重現(xiàn)。其實,看一幅舊日的繪畫作品也會有同樣的感受,尤其對于這次意義非同尋常的展覽而言,作品本身的價值似乎已經(jīng)被淡化,它們更像是一篇文章的提綱,雖然并不全面卻能激發(fā)起觀者的更多回想,而所有觀者也都希望能通過這些畫作還原那些已經(jīng)流逝的歲月。

從中央美術學院的前身、建于1918年的第一所國立高等美術學校——北平國立藝術專科學校,到1950年4月1日成立的中央美術學院,至今,這座美術王國已經(jīng)先后培養(yǎng)了潘天壽、李苦禪、劉開渠等一大批中國現(xiàn)代美術史上的巨匠,當然,還有后來者陳丹青、劉小東、方力鈞等等,在畫家這個名詞的前面,他們也都擁有先鋒、天價、新銳等一系列的金牌定語。這也就難怪有人評價說,中央美術學院是以其突出的創(chuàng)作成就和有口皆碑的教學水平,擔當起了中國美術以及中國美術教育領軍者的角色。
同時,它也成了無數(shù)學子和家長的夢想之地。在很多人看來,由中央美術學院出品的創(chuàng)作似乎應該離普通人的生活比較遠,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其實有些作品就一直存在于我們身邊,甚至還曾在精神上給予我們向上的力量。比如在徐悲鴻先生擔任第一任院長時,中央美術學院的師生們就曾參與了人民英雄紀念碑的創(chuàng)作,并且還為中國革命歷史博物館的籌建創(chuàng)作了《開國大典》《狼牙山五壯士》等一大批優(yōu)秀作品。
而后來陳丹青的《西藏組歌》、方力鈞作品中一系列的“光頭形象”也都成了記錄中國時代變遷的注解。世界上任何一所高等學府都會有屬于自己的集體氣質(zhì),就像哈佛和劍橋的學生即使不穿校服也能從言談舉止間分辨出來一樣。同樣,從中央美術學院走出來的人們也具備屬于他們的集體氣質(zhì)。
首先,他們是自豪的。記得陳丹青就曾回憶起在他學畫的年代,一位出身于中央美術學院的畫家定會被外地同行們遠遠地敬畏著,而且這仰視的神情甚至并不取決于他的作品、他的名氣,而僅僅是因為他的出身是中央美術學院。還有一則真人真事聽起來則像是笑談。據(jù)說六十年代時學院有位看門老漢,每次接電話,頭一句總會慢聲應道:“我中央啊!
”簡單四個字就足以見得,在中央美術學院這個門檻里的人,引以為豪早已是深入骨髓的。也許正是因為有了前輩們這骨子里的自信,在隨后的八九十年代入學的學生中,便出現(xiàn)了一批“能折騰”的豪杰,譬如留校的劉小東、下海的方力鈞等。當然,他們也并非目中無人地盲目自信,這似乎已經(jīng)成了美院的傳統(tǒng)。作為1953年美院附中建校后第一批學生的雕塑家王濟達就親身感受過這個光榮傳統(tǒng),只見過徐悲鴻一面的他回想起當時的場景說道:“哎呀,當時那份兒崇敬啊!
咱們這些孩子在禮堂里排成一溜,挨個兒走到徐先生跟前鞠一躬。”除了心中對于前輩的尊敬,學生們還有著一如美院一樣的大氣與包容。正如中央美術學院副院長、藝術家徐冰所說:“中國是世界上最前衛(wèi)、最具實驗性的地方。這里的一切都是新鮮的,許多事情正在發(fā)生,我希望能成為其中的一部分。
”其實,所有從美院走出來的人都渴望著成為這其中的一分子。所以,他們雖然同是美院的學生,卻都變成了不同的藝術家,走不同的路,做不同的人。然而,這卻并不影響他們欣賞同行作品時的眼光與評價。所有這一切都是從中央美術學院走出來的人們所特有的氣質(zhì),正是這份獨有的集體氣質(zhì)在時時刻刻塑造著這座藝術城池,而這座城池也用自己的方式記錄著中國美術時代的變遷。